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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在心臟外科加護病房裡,共六床,只有我一位37歲女性,其他都是七八十歲的老先生,跟自己同一排的病人我們看不到,能看到的是對面的那三位。

    加護病房並沒有像電視上那種玻璃隔間,而是像一般健保多人房那樣只有簾幕隔間,六個人在同一間,除了不時傳來護士對重聽老伯伯的超大音量說話聲以外,加上護士們彼此之間聊天的聲音,加護病房並不是個可以好好休養身體的地方。除此之外,加護病房沒有廁所,每個人都必須掛著尿袋;在一般病房休養時,護士會一直鼓勵你下床,但在加護病房,不管你住了幾天都必須乖乖待在床上不准下來。

    身上除了尿管以外還有其他監測儀器的線以及點滴的線,左邊右邊都有好幾條,就像被綁在沙灘上的格列佛,左翻右翻都很困難,但為了怕褥瘡,你得努力的、三不五時的挪動你的屁股及被綑綁的身軀。除了以上這些事,你也沒別的事可做了。

    在加護病房的24小時日常,就是前面幾小時的退麻藥跟昏睡接著漫長的黑夜來臨。雖然護士看我的狀況很好而且很無聊,所以很好心的在晚上家屬會面時間時請我老公留了手機給我,但手機拿來看看fb回回訊息就又沒事做了,總不能在半夜無聊的時候來看個韓劇什麼的吧(不想因為身體太過疲累而引起發燒的話就乖乖休養吧)

    加護病房的漫長黑夜真的不是蓋的。話說這一天的早上8點進手術室全身麻醉後再度醒來已經是中午11.12點,醒來之後發現臉上沒有插著呼吸管及鼻胃管這些可怕的東西,以及脖子沒有傷口(表示沒有做頸動脈繞道手術),再動動手腳確認四肢都沒有問題就又再度昏睡(通常都是這樣,先醒來一下下,然後在半夢半醒之間再昏昏睡去,直到麻藥全退掉),上次在退麻藥的這段時間裡我去了一個全白的世界走了一遭再回來,這次則是漂浮在冰冷的海裡,上頭有一堆浮冰跟企鵝游來游去(我想是麻藥產生的幻覺),我一半清醒的腦筋知道我牽著站在病床旁邊羅K溫暖的大手,另一半有幻覺的大腦則不停的在冰冷的海裡漂浮並看著企鵝游來游去,耳朵還清楚聽見護士跟羅K交代今天要住加護病房要準備的東西(聽得最清楚的就是有留一個麵包跟一瓶豆奶給我以防在晚餐前會餓),但我一路昏睡到晚餐時間才起來吃晚餐。經過24小時後的第一餐(前天晚上6.7點後就空腹)

其實不太有胃口,很多東西都覺得味道很重吃不下,所以只吃了一點點就請護士收起來了。然後就開始無所事事又不能好好的睡覺的漫漫長夜了。

     因為一整天已經從早上8點昏睡到下午6.7點,睡也睡飽了,背後也躺得腰酸背痛的,但如果環境是安靜的,還是可以好好的休息的,但偏偏不是這樣,對面的6號床伯伯三不五時喊肚子餓、喊口渴,可是在加護病房裡喝多少水跟吃多少東西都是要秤過量過的,護士不會時時在身邊伺候你吃喝,再則吃多喝多排出來的就多,那位6號伯伯一直說自己會餓死會渴死,三不五時吵著要吃要喝,一直喊著要找家人來,說家人沒留錢給他買東西所以害他沒東西吃,然後給他吃了又吃喝了又喝之後就是要排便了,老伯伯是開胸手術,站都站不穩,護士推個便椅來、拉上布幕然後扶6號伯伯下床解便又是個吵鬧的大工程。

    接著,在半夜12點多,來了一位臨時送來開刀的伯伯在我隔壁床,嘴巴裡插著呼吸管,護士也是時不時的用很大聲的聲音問他痛不痛?一直搞到一兩點,一切似乎終於安靜了下來,我很努力的讓自己睡去。到了三點,6號伯伯又開始說要找家人拿錢要買東西吃,護士跟他安撫的談話聲又把我吵醒,拿起手機再看看fb什麼的,也只過了幾分鐘而已…就這樣,漫漫長夜裡,努力讓自己睡去卻又莫名其妙被吵醒的戲碼一直不段的重演,每次醒來看一下時鐘都是「蛤~怎麼才過一小時~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天亮阿~」的痛苦OS,每一分每一秒都異常的漫長,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在這裡令人椎心刺骨的深刻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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